包子

FT中文网：骂百度的人为何那么多
半年前有个为百度工作的公关人士问我：“为什么骂百度的人那么多呢？”他一面说的是百度公关难做的现实，一面也是有所指：鄙人就经常在专栏和微博里骂百度，并自认为“铁肩担道义”。　　我当即说了实话。“因为百度得罪了这个社会最有创意的一波人，也同时是最有影响力的人群之一。既然他们不爽要骂百度，当然效果也不同凡响”。　　这植根于百度的商业模式。　　比如MP3搜索，养活了一大堆的活得颇滋润的音乐盗版网站，但创造歌曲的艺人并未从中得到好处。跟演艺界走得颇近的张朝阳就说过：中国很多艺人就算创作出流行的作品，却过着并不体面的生活。　　比如网页搜索，养活了一大堆的苟且的小说盗版网站，但创作这些小说的网络作家也未从中得到好处。所以起点中文网老是要揭露百度并且起诉，说什么“你每年让我损失数十亿人民币”云云。据说，起点最近起诉百度胜利了。判决结果不日将公布。　　比如新闻搜索，养活了一大帮的杂草般的新闻盗版网站，但创作这些新闻的记者和博客也未从中得到好处。读者朋友，现在不妨就去百度里搜一下“百度维新”，看看有多少小网站在未经FT中文网和鄙人授权下转载了本文。这不是特例，在外国，默多克也在骂谷歌。　　所以从某个角度，百度是一股邪恶的力量，与原创者为敌，与偷盗者共生。当这些艺人、网络小说写手、以及媒体人等痛恨百度并起而骂之，犀利程度和客观效果也是相当可观。　　当时这句话得到了这位公关人士的赞同。不料半年后的今天，百度推出的新产品形态，似乎正在意图扭转自己在产业链布局中的定位，以及在社会力量博弈中的站位。抽象一点说就是：把搜索框变成类似AppStore这样的应用平台，之前是提供单纯的信息，将来会提供应用和服务；之前是把用户导入到其它网站去看，将来会是就在百度自己的页面完成操作；之前是根据链接数判断网站的好坏，将来是认准谁是真东家……　　这是我观察到的迄今为止百度所作的极为稀有的创新之一。下面就稍微细一点讲四个方面。　　一、搜索不再只是中介。由矛变盾。　　谷歌说过，作为搜索，就是要让用户尽快的离开自己，也就是尽快的找到想要的网站，时间越短越好。但百度似乎不再以此为标准。如果你搜索“北京天气”或者“此刻几点几分”，百度结果里第一条就直接显示了北京近三天的天气情况，和此刻的时间，比如12点10分。你不需要再去其他网站。再比如，要查列车时刻或者股价走势，结果里第一条就直接把时刻表和走势图挂出来，一望便知，不用东奔西跑。　　百度不再是中转站而是终点站。这是一个大改变。　　之前我提过一个观点，虽然淘宝和百度都是靠竞价排名来赚钱，但二者所处理的信息来源不一样。百度处理的都是第三方网站信息，淘宝处理的都是自己网站上的信息。百度索引整个互联网，淘宝吸引商家到自己地盘上贡献内容，然后只索引这些自有信息。所以百度是矛，依靠搜索引擎来穿透；淘宝是盾，依靠体系建设来筑城。淘宝的城越大，百度矛所能穿透的空间就越小，淘宝的城所不能容纳的，就都是百度矛的田地。　　现在百度的转变，就是由矛变盾的转变。开放接口，让第三方相应的调整其数据形式，接入百度。百度不再是依靠爬虫索引整个互联网，那是个累活；而是制定规则让别人送上门来，这是个轻松活；姑且称为百度标准或者百度体系。既然数据拿过来，不仅质量更高，而且自己决定展示的形式，用户体验更好。这都是淘宝的经验。看得出来，百度在学习，也在造城，自建营盘。　　这可能会使百度像一个黑洞，把流量和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网站上，传统的分发流量的功能减弱了，会激怒一批人。这是一个问题，不过不是大问题：一来有利于用户体验，帮用户节约时间。二来能提供诸如天气和列车时刻等标准信息的网站一大把，不需要什么独特资源和独特竞争力。　　换句话说，这些站长可以省下时间去做更有意义的事了。正好讲第二点。　　二、歧视没含金量的网站+当页操作。　　有些网站，本身没啥核心竞争力，但靠做一些笨活吸引来一些流量，挂上谷歌或者百度的广告，就能赚个小富即安，如果想多赚，就只能出歪招。最典型的莫过于下载网站，密密麻麻的链接，用户体验奇差，就想着诱导用户去点击错误的链接。很大一部分收入就来自这种恶意推广。　　现在百度的做法是：你输入比如“金山杀毒软件”，就直接给你官方的下载地址，不用去到其他网站，在当页面点击即下载，保准安全和直接。听说韩国最大网站Naver，已经做到在搜索结果页上可以做诸多更复杂的操作，甚至可以玩游戏，这貌似一个趋势。当然，接下来的结果就是，大量下载网站没活路了。该！　　需要说清楚，下载们都属于无差异性的服务，在这个网站下载的金山杀毒，跟在那个网站下载的金山杀毒，道理上是一样的。类似的还有列车时刻查询，所有网站输出的列车时刻都是一样，没啥独特性和技术含量。百度直接把数据截取过来，直接满足用户。　　问题是，对于需要后续的服务以及有差异性的服务，百度就不能越俎代庖了。比如热门影视剧《新三国》，百度不太可能自己提供带宽和版权让用户在百度上看；比如机票和商品搜索，即便百度能把结构化数据展现出来，但订票和购物还是要到第三方网站去。这一类有什么变数？　　现在讲下面一点。　　三、对某个网站的强势支持+百度系。　　影视剧、机票和购物等垂直搜索，更接近于“应用”而不是“信息”，百度能直接提供信息，比如介绍《新三国》和某款手机的文字，但提供应用则不能，比如不能提供《新三国》的在线观赏或者某款手机的支付和交货。　　所以百度还是要引荐用户到第三方网站。不过目前百度采取的形式是：在第一条搜索结果的位置大力推荐某个第三方网站，比如就直接把奇艺网的《新三国》视频截图和链接大大方方的排开，直接把中关村在线的某款手机的数据库或者智联招聘的程序员招聘信息罗列出来……　　这样有什么结果？这就直接导致相对美观、全面的第一条搜索结果会截取到大部分的流量。据说，传统上第一条搜索结果能够截取50%的流量，而被凸显出来的直接呈现数据和截图的、相对美观和全面的第一条搜索结果，能轻松截取到90%的流量。　　这意味着：谁列在第一条，谁就是通吃的大赢家。如果它之前就很大，无疑会大者恒大，走向垄断。如果它之前很小，无疑会快速膨胀，跻身巨头之列。　　那么百度会把谁列在第一条呢？如果你去问百度，答案一定是根据算法，列出“最好的”。但相信这个的人应该不多。第一，很多时候判断不出谁是最好的。刘翔更强还是姚明更强？标准不同，结果不同。第二，百度是上市公司，要赚钱，要增长。　　那么结果是：第一，百度的视频搜索的第一条结果，肯定会优先指向奇艺网，这是百度自己投资的。购物搜索的第一条结果，肯定会优先指向筹备中的乐酷天，这是百度自己投资的。百度会扶持自己投资的公司，然后，互联网上的垂直领域，尤其像视频和B2C这样的大领域，必定会出现一个强大的百度系。　　第二，对于那些百度目前没有投资的领域，比如招聘，比如旅游，以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百度应该会指向盟友。请注意这是盟友而不仅仅是客户，大家捆绑在一起，在战略和长远上有深刻的合作和相关利益。　　这对于竞争是好事还是坏事。你来评判。　　最后，讲本文开头提到的，最重要的，我所认为的一件“好”事。　　四、与原创者结盟，灭掉盗版。　　提供软件的直接下载，这是百度从提供信息到提供应用的例证之一。提供MP3下载、提供一篇小说的直接阅读、提供一个名博客的订阅，都是可以实现的应用的形式。从这个角度看，搜索框可以看作是AppStore：连接用户和应用程序。　　以《老鼠爱大米》MP3为例。以前流量都送给了盗版网站，原创者不取分文。江湖传说，百度正在筹备，想把第一条搜索结果给原创者本人，也就是链接给经过认证的杨臣刚同学本人的网站。如果杨臣刚没有网站，则可以让百度提供托管。而同时百度提供广告、捐献等模式，让杨臣刚来选择，直接获取利益。　　请注意，为什么百度要这么做呢？为什么百度不干脆废掉盗版，只提供一个正版的链接呢？因为这么做等于自杀。　　逻辑是：在网上搜索这首MP3的人，大部分，保守估计95%以上都是寻找免费的主儿。如果百度把盗版链接都封掉，那这群人就会去谷歌、搜搜、搜狗、有道那里继续寻找，谁能给盗版，谁就牛。而即使所有的流量都被硬性推给正版，能转化成收费的比率，据说不会到千分之一。　　所以上市公司百度必然提供免费的链接。但解法是：提供免费的正版链接，以挤压免费的盗版链接。说的更全一点，是在第一条搜索结果位置，醒目的、美观的、全面的展示免费的正版链接，截取近乎100%的流量。剩下的问题是：如何让这100%的免费流量，创造出比极少的一错用户付费阅读更多的收益？　　以当下流行的网络小说《斗破苍穹》为例，算算细帐。估计每天搜索量100万，就算CPM（千人浏览成本）为10块钱，那么产生的广告收入是1万。而起点年收入估计1亿，即每天30万，就算《斗破苍穹》占到总收入的1/50，则有6千块的收入。6千块跟1万比，在一个量级。这么算来，估计免费正版+广告的模式是走得通的。况且，后续还有小说被拍成电影电视的版权收入。　　除却广告，这是百度擅长的东西，还可以有捐赠和收费模式。你听歌爽了，按一下按钮捐献给5块10块不是没可能。我去年自己做过一个博客网站云科技，没两个月就有人来问银行帐号要捐钱，这是历史事实。收费也可，提供一个精致版和一个标准版的，标准版免费，精致版收费，也就是音质更好的《老鼠爱大米》或者排版和色彩更利于阅读的《斗破苍穹》。　　这样一来，一个新的生态体系就有望建成。旧的生态体系是，百度这个分发渠道，加上众多盗版的网站，联手攫取了大部分的由创意精英们制造出来的价值。新的生态体系是，百度这个分发渠道，直接联手原创者，攫取大部分的由他们自己创造的价值。原本站在中间的盗版掮客，有望消失。而起点中文网们的商业模式也要变一变了，依靠向读者收费恐怕就要变成，免费包装作者和服务读者，而通过后续的电影翻拍赚钱。　　当然，这一切取决于：免费+广告的商业链条能够被打通。而这正是互联网的王道，免费经济的魅力所在。也感谢把搜索框做成AppStore的思路，让在搜索结果页直接下载音乐、直接读书、直接订阅博客成为了现实。而只有当百度自己成为应用的直接提供者，它才有动力去思考：如何增加流量，如何激励原创者壮大，如何PK掉与自己竞争的盗版网站。　　也才有了这篇文章。鄙人乐见其成。